大殿內紅色的幔帳隨風舞動, 清輝上神平靜的穿梭其中, 很快見到了高坐在大殿中央的同族。

天絕聖尊一襲玄衣和他身上的白袍截然相反, 就如同他們對待這個世界人族的立場。

“你來了。”天絕聖尊的聲音聽起來算不上熱切，總是帶了一股陰陽怪氣的嘲諷。

清輝上神對待這位同族亦是沒有多少好感的模樣，不過他的情緒並不外·露, 只是很簡潔的說，“不要打萬符宗的主意。”

天絕聖尊冷冷的笑了一聲，“你是在警告我，還是在威脅我？”

看起來他的動作又一次引起了這位同族的註意，不過那又如何, 滿心無用仁慈的家夥, 永遠只會是失敗者。

【這個天絕是不是有點中二】

【不，這是龍傲天綜合癥晚期, 龍曉天同學真是白瞎了自己的名字】

【龍曉天：又有我啥事？】

清輝上神睜著眼睛說瞎話，“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執著於陣法和靈符上的造詣, 但你所謀之事只要不是為禍人間，我也不願多事幹涉，但是你不能動萬符宗。”

其實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天絕聖尊為啥要動萬符宗，不就是為了拿到那十二道天符，打開此方世界結界，重返自己的大世界。

但這十二道天符毫不誇張的說, 不僅是人族的底線也是命脈。

一旦動了, 結界被破或者出現漏洞, 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恐怖的東西爬進來。

大妖魔之類的東西, 對比之下也就簡單的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了。

天絕聖尊眼神嘲弄冷酷，像是從沒有遇到過如此愚蠢頑固的同族。

清輝上神心底裏深深為這樣的眼神嘆息，這才是他生不出逃跑心思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
天絕聖尊和他可不是素不相識，他們來自同一界還有不小的恩怨，就算沒到生死見分曉的地步，也沒到一笑泯恩仇或者睡一覺就能忘到腦後那麽簡單。

可是天絕聖尊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，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似的，對他立出的人設深信不疑，日常能嘲諷八百遍。

清輝上神不動聲色的試探過他幾回，確定天絕聖尊和自己不一樣，不是在演戲，而是真真正正的被修改了對自己的一切認知。這個可怕的結論讓清輝上神久違的感到了戰栗，因此演的也就越發賣力。

他可以不懼死亡，不懼沒有輪回，但是生不如死和無法逾越的絕望才是最可怕的，他這輩子都不想挑戰那位大佬的底線。

【聰明人……神】

【大魔頭的可怕是你想象不到的】

【作為神，你的出息也就那麽一點點】

【挺正常的，只要有欲望就會有弱點，不管是什麽種族】

天絕聖尊絕對想不到同族雲淡風輕的表象下，正在思考怎樣顛覆世界觀的事，他只是非常難以理解清輝上神的想法，並且對他的道貌岸然不屑一顧。

歸根究底無論是他的肆無忌憚，還是清輝上神的憐憫之心，都是強者對弱者高高在上的不屑罷了，雖然表現的方式不太一樣。

“我就是動了萬符宗又如何？”他漫不經心的笑了，“你能為了一個小小的門派和我拼命嗎？”

當然就門派底蘊和規模來說，萬符宗要是小，可能也就沒什麽勢力敢稱大派了。

不過對於天絕聖尊來說，和螞蟻窩也沒區別了。

清輝上神凝視著他，晨風般平淡柔和的目光變得酷寒，“你可以挑戰我的底線試試。”

“喲！”天絕聖尊誇張的提高了聲調，“你可別告訴我，你的底線居然這麽低。”

清輝上神神色不變，“你覺得我為什麽一直不和你動手，我是在顧忌你我一旦動手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的傷害，但是你的行為超出這個世界的承受力後，我也不能再容忍你了。”

【大兄弟可以的，要不是看了你上面的心理活動，我都想替你捶你對面那家夥了】

“你這麽一說，我還真有點緊張。”天絕聖尊露出不羈的笑容，他這個神長相騙邪氣款，帶了點酷酷的壞，偏偏一笑臉上還有一個酒窩，顯得居然有點可愛。“原來你這麽偉大啊！我還以為你是顧忌自己重傷打不過我。”

可惜清輝上神對美好的相貌並無偏好，同樣他對天絕聖尊的嘲諷也平靜的有些無動於衷，他只是淡淡道，“話我已經說盡了，作為千年之後第一個見到的同族，我並不想與你兵戈相向，但你踩過了界，我也只能道一句遺憾了。”

天絕聖尊聽到這句話，表情覆雜了一瞬，隨後臉上重新爬上笑容，他似是很感興趣的問，“這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，你是神族，你也知道外面有更廣闊的世界，為什麽非要守著一群螻蟻。”

“萬物有靈，生命該被尊重。”清輝上神淡然道，“我神族本就是為守護眾生而生，我不願違背生來的使命。”

盡管已經預料到了答案，天絕聖尊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，以及……可笑。

“這都什麽年代了，你居然還相信那種老掉牙的古訓？”

清輝上神搖了搖頭，“這也是我自己所願，心之所向，無怨無悔。”

他衣袖在殿中穿過的清風撫動中輕舞，看起來也就越發超然於外。

“你大概永遠也不會懂守護的力量，也不明白人族的堅韌有多值得尊重。”

他平靜的道，“薪火相傳，生生不息。”

【就算知道是飆戲，還是有點為這句話感動】

【沖你這句話我祝你活到劇本結束】

【總覺得樓上的親是在詛咒】

【此處應有大魔頭經典臺詞：我們人類就是如此堅強。】

天絕聖尊卻是頗為費解的搖頭，“我只看到人族的弱點，他們多疑卑劣陰暗又弱小，即使面對強敵還在無止休的內鬥。”

他說著又看著清輝上神，“你現在為他們出頭，知道他們怎麽想你嗎？

我在這，他們會覺得你沒用你不盡力，你保護不了他們，他們會怨你恨你咒你，卻絕對不會反省自身的弱小。”

天絕聖尊玩味的笑著，篤定的像是在宣判預言，“我哪天走了，你作為這世間唯一的神明會招致忌憚，他們會想非我族類，其心可誅，他們會像現在這樣想除掉我一樣，除掉你。

甚至現在人族那些強者的腦子裏，就裝著不下十套，把你和我一起送上西天的一箭雙雕計劃。”

【小夥子你是不是姓洪？渣的明明白白】

【他這話我特喵居然無法反駁】

【確實是事實】

【人性如此】

【這要不是大魔王安排好的劇本，簡直又是一出虐心大戲】

【英雄的悲哀】

【居然有點想看這樣的戲，大魔王會導嗎？我們以後要不要叫大魔王——魔導】

【前面的你真特喵的是個人才哈哈哈】

“看起來你什麽都明白，你只是不在乎。”清輝上神絲毫未改從容，反而少見的露出一絲淺笑。

“我承認你說的分毫無差，若真有人族不需要神明的一天，也很好。

我也可以去更廣闊的世界看看。”

天絕聖尊終於露出驚異的神色，看著清輝上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。

清輝上神只是望著他，平靜道，“你是人族修煉成聖對吧？

生而為人，你看到的永遠只有自己種族的黑暗，那未嘗不是你的悲哀。”

【完了完了，我要瘸了】

【明知是飆戲但我還是要被這句話圈粉了】

＊

又一次劍拔弩張，不歡而散後，清輝上神回到靈鴿門時，看到唐師兄正站在他所居住的院落裏，他難得主動來拜訪，看樣子是聽說了什麽消息。

清輝上神這麽思忖著，面上卻不露聲色，只是主動出言道，“你今日來尋我，可是有事要說？”

唐師兄像是才察覺到他回來了一般，連忙轉身，“上神。”

他拱手行禮之後，似乎想說點什麽鋪墊鋪墊，但是最終他只能幹巴巴的直接說，“上神，天機閣傳來消息，那位似乎一直在與萬符宗交涉，想要奪取十二天符，萬符宗不可能讓步。

偏偏以血魂教為首的其他的魔道門派們，都想與那位搭上關系。”

只是想搭上關系嗎？這句話多委婉，不早就已經沆瀣一氣，同流合汙了嗎？

清輝上神難得帶了點嘲諷的想，背叛種族得來的利益，真的那麽好享受嗎？

他負手緩步走到盛開的花樹前，雪白的花隨風紛紛揚揚落下，好似一場漫天花雨。

他凝視著美麗的花雨，卻像是在看更遙遠的虛空。

“萬符宗是天下間最擅長制造靈符的門派，在符法上的造詣也絕非一般門派可比，因為他們符法受益的普通民眾不計其數，若是他們出了事，鬼魅怕是會更猖狂。

何況十二道天符更是不可動搖的支柱。”清輝上神緩緩說道，“你們靈鴿門打算如何？”

唐師兄深吸了一口氣，“若萬符宗真遭了劫難，我們靈鴿門再不能袖手旁觀了。”

清輝上神早料到答案會是如此，還是微微一笑，“即使對手是神明？”

唐師兄緩緩重覆，語氣堅定，“即使是神明。”

也絕不退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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